从来时经过的门口缝隙中爬了出来,依然在与鼠群的血战中惊魂未定的丽莎又开始想另外一件事情:T酱怎么办?自己已经没有炮弹可供击碎这些障碍的了。邵采棠…………丽莎心中已经坐实了邵采棠要加害自己的动机,她没来由的故意接近自己,用战车勾引自己来到人迹罕至的此地,隐瞒了此处充满了老鼠的实情,又扔下自己单独面对能力数十倍于自己的怪物……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头次冒险就让人如此摆了一道,那以后的江湖生涯还能不能再快快乐乐的闯下去了?
“果然真的不能低估你的实力。”
“?!”
丽莎此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脖颈一凉,目光向下扫视果真有霞光万道的军刀放在自己肩头,抵着脖子。
“我能不能问两个最狗血的问题?”
“那要看我的回答对不对你的口味了:我是邵采棠,我来是为了杀你。满意吗?”
“Молодец,我不明白,在车库里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你都可以拿我去喂老鼠,你却为何一路把我领到战车面前才消失不见?”
“呵呵呵,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一直在防备着我,如果在上面的几层就把你丢给老鼠,一来处于戒备的你肯定会反抗,二来它们肯定制不住你。所以我决定把你引向最深沉的鼠群中央,然后在你迷醉于那没有炮弹的战车时,才脱身逃走……不过你的表现确实令我意外,竟用那区区一门副炮和一发哑弹就解决了鼠王在内的整个鼠群。”
“那你能不能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那些石井鼠跟你什么关系?”
“石井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利用了这里新搬来的老鼠们趁你放松警惕时,给你一个惊喜而已,于是我就找了一辆无主的战车开到这,诱你上钩,仅此而已。”
“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你就以为这种玩笑是这么好开的吗?!?!”
丽莎忽然“唰!”的一下原地转过身来,愤恨的眼神直盯盯望着手握军刀的邵采棠,完全不理会刚才转身时,自己的脖子在锋利的刀刃上已经擦出一条血痕。护士的速度还真是惊人,竟把常年行迹于江湖的邵采棠都惊出一层冷汗。只见丽莎怒目圆睁,水光晶莹,她紧咬着嘴唇,握紧着拳头,她手中没有武器,但浑身上下辐射出的悲伤与愤怒明显的让邵采棠逐渐开始感到压力。
“你真的就觉得……那只是几只供你随便砍杀消遣的老鼠吗?你觉得它们再次出现在这里就应该是正常的,要被我们习惯和接受的吗?!?!它们……它们是怪物不假,但你知道!你知道它们曾经对我们珍珠城的乡亲们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吗?!?!?!”
丽莎质问到,她的调门很高,盈满眼眶的泪水再也矜持不住四溢流淌。她的情绪陷入了激动之中,她完全没把面前这面无表情的士兵手中的钢刀当做一回事。往车库下层走的时候,丽莎就已经强压怒火,但她要观察邵采棠究竟内心作何打算所以一直隐忍,现在一切曝于天光之下,丽莎终于不用再做掩饰,将自己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爆发了出来。
她忘不了六年前发生在自己家乡的那场鼠疫,那场不知道是他妈的谁故意投放石井鼠在珍珠城周边,一夜间突然在市区内爆发的鼠疫。噩梦直接夺走了市内18万人的生命,7万余人因为高烧或鼠咬感染而致残,不论男女老幼,不论贵贱尊卑。整个珍珠城内,大街上满是堆积如山等待输往城外焚烧的尸体,他们连口像样的棺材或裹尸袋都没有,只是覆着一张残破的布片。那时候的她和妈妈每天只能轮流睡2个钟头,却依然不能全部照顾挤满在家的病人,爸爸每天凌晨就要开着小货车上街喷洒消毒剂……回来还要将路上触目惊心的街景闭塞于心,不让妻女知晓。秋沙、帕沙,还有战车修理店贾老板的小儿子……他们55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啊!可是那可怜的小家伙生下来还不到7个月大,就死了…………西蒙诺夫家更是令人扼腕,一户五口的人家,先是二位老人,后来是丈夫,再后是小女儿和孩子的妈妈,一个一个好像在死亡的大门前按号排队一样,最后,仅剩下的长子也在他的亲人相继离世后两个星期,带着高烧的痛苦,与他们团聚了…………
对,还有琳子,就住在隔壁跟她同岁,是个立志成为机械师的黑头发黑眼睛的姑娘。小时候她们一起在老师家学读写,学联盟残破的历史和应用知识,有时候琳子在课下帮她如何准确的读出四声,她也教琳子怎么拼写西里尔单词。一起过夜,一起讨论城里的帅哥,一起长大……她死的那天就在丽莎的眼前,高烧使得不管丽莎对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但琳子就是那样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只是笑,笑着笑着…………好像那时候她们就都明白了大破坏后的人生,一切个人的命运在失去了秩序和成熟社会的笼罩下,是那样的脆弱和渺小,那样的微不足道和不堪一击。
“为什么你会如此的关心人命呢?据我所知这和你的本性是完全相悖的。”
丽莎对邵采棠的痛苦陈述一下子让这位女战士感到十分意外。她此次回到联盟,是要履行一份猎杀极其危险与疯狂的目标的合同。可见到面前这目标痛彻心扉的哭诉,邵采棠内心逐渐泛起了一丝怀疑…………职业素养显然不允许她在完成合同的过程中,过多的让感性情绪左右自己。她抛出了一个问题,一个能让自己重新夺回对话的主动权的问题,对,只是对话上的。
“你他妈在外面混的良心喂狗了吗?!我的本性?!你都了解我些什么,就对我做出如此不公平的判断?!我不是杀人如麻的恶党我也他妈不像你们赏金猎人一样冷漠得眼里只有钱!!你洗干净你那让铜臭腐蚀迟钝的神经给我听好!他们是我的乡亲,是我的邻居,他们爱我!是,在你眼里珍珠城只是一个除了房子和人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穷乡僻壤,但二十三年来我一直生长在那个地方!我小时候每长高一寸都会有慈祥的叔叔大爷摸着我的头,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艰难但从来没有人因为严酷的环境和肆虐的怪物而放弃对后辈的爱!而我…………我也爱他们,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热爱那些穿着破衣烂衫但真诚直率的乡亲们………………还本性,你不觉得评价我的本性,一个光荣的珍珠城市民的本性,你不够资格吗?”
“………………看来我得重新评估一下这次接的单子了。”
说完,邵采棠面不改色,收回了一直架在丽莎脖颈上的恰西克,宝刀入鞘。她会相信这个护士所说的吗?邵采棠行走江湖的时间也数年有余了,阴险毒诈、酷匪强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情势她都见过,自从在你死我亡的初次相遇一直到现在,她都在仔细留心观察着丽莎,观其行为来看,不是撒谎。搞错目标了?不应该,如果委托人的研判没有错误,那这么说,她的来路一定与之前追猎过的其他目标有着相当大的异同,且身份被人为的隐藏起来了。无论如何,今天算是领教了丽莎的实力,她潜在的能量如果真的失控暴走,那以自己个人的力量也未必拿捏得住,看来要先跟甲方通报下最新情况,尔后再做区处了。
现在的场面比较尴尬,邵采棠收刀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丽莎爆发过后的情绪也逐渐平歇下来,她低头轻拭了一下眼角残留的泪水,抽了抽鼻子。脑袋耷拉着,双手握在身后,红色的高跟鞋在地上摩挲着散落的碎石子,假装一副很没所谓的样子。
“嗯……我不知道你的家乡曾经遭遇过如此惨痛的不幸,无论如何,勾起你不好的回忆都是我的不对。这样好了,我帮你把战车取出来,然后你就回珍珠城把鼠王的赏金领了吧。”
“现在想杀我也还来得及。”
“计划有变,怪物都被你清光了,我也不能对你这个平民怎样,赏金猎人的饭碗我还想要呢。”
“切,那你刚才还像那么回事儿似的把刀架我脖子上…………”
“呃…………旧时代的碟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噗嗤……亏你还好意思说出口。诶?!你那刀之前砍过老鼠的吧?!?!”
“是啊。”
“靠!!!药……药在哪来着……不是巧克力……诶呀也不是带鱼!药……哦哦在这!!!”丽莎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被军刀划过的小小伤口。要是真的感染了石井鼠所携带的细菌或病毒可就万事休矣了,不过好在自从那次珍珠城严重的鼠疫之后,爸爸和妈妈全力合作,研究出了抗生素,才不至于丽莎的职业生涯在还没开始就偃旗息鼓。
“喂,反正你也没走,不如替我把战车弄出来,另外它履带还断了,你也要负责修理哦。”
“你就不怕我耍花招,趁你不注意再坑你一次?”
“切~刚才我跟大耗子玩儿命的时候,您老都高抬贵手了,又何必现在在天光之下做那个事后诸葛。Давай~Давай~快动起来~我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家呢。”
丽莎轻快地跳上了邵采棠停放在附近的尊代普摩托车,翘起二郎腿欢快的对女战士发号施令。邵采棠苦笑了一下,只好同样来到摩托车旁边,抬起护士裤袜包裹的丝滑小屁股,从被她坐在下面的金属箱内取出几块塑性炸药,准备对挡在车库门前的混凝土残骸进行爆破。
“Алло?锦城办事处的肖叔吗?Да,我是叶莉莎维塔……嗨,这么久不联系应该我去看您才对……嗯嗯,对,我给您打电话说一下,收费站车库下面有一群石井鼠,对对,就是六年前祸害市区的那种,我基本把车库肃清了,可能还会有几只漏网的,我想您能不能组织人手再来车库看看,对,对,带上火炎枪。嗯嗯,嗨呀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不是不想让乡亲们犯险嘛,嗯,我知道我下次会小心的……嗯,那行嘞肖叔,就多麻烦你们了,我?我要先回珍珠城……是,还有些事,下次的吧,下次我一定过去……好的,покапока,挂了吧。”
丽莎拿着自己那夸张的6寸大屏手机给锦城地界的保安组织打了一通电话,毕竟石井鼠是一种对人类来讲危害巨大的生物,如果真的有漏网之鱼,其再次形成庞大族群危害四方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没有了鼠王,其族群的绝大部分有生力量又基本被自己消灭,正好适合让战斗力较低,装备较差的保安队来善后。邵采棠正在混凝土块周围安放炸药,她听见了丽莎的通话。
“想不到你还挺谨慎的,我在外面,见到很多赏金猎人都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糊弄糊弄人然后就拿钱跑了。”
“嘛,这可是自己家,闹呢。”
“那这么说你只要离开家,便也像那些人一样咯?”
“啧,我的家可不仅仅指珍珠城哦~整个联盟都是我的家~当赏金猎人的,不正是四海为家吗~?”
“可倒也是。”
布置好炸药,邵采棠驾驶尊代普载着丽莎连忙开到安全区域,启动了引爆器。她们坐着摩托车来到了地下二层,那辆T-72M1依然在原地等候着,副炮大破,履带断裂。其他地方还好,装甲片都没被老鼠啃噬干净,可见丽莎的驾驶技术还可以,未给对方创造过多的近身机会。倒是前装甲被鼠王炸裂产生出的大片血污所覆盖,邵采棠目睹了丽莎一路上的战斗,她到现在还对这看似较小柔弱的护士暗暗感佩。唉,感佩归感佩,给人家修车吧,邵采棠在接触丽莎之前一直以为她只不过是另一个自己曾经面对过的,穷凶极恶狰狞恐怖,半人不鬼扭曲畸形的怪物,但经过这一番接触,发现她的行为和真心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一切固有看法,她开始有些庆幸丽莎挺了过来,对自己坑害这个欢脱单纯的女孩开始产生了些许内疚。但这些都是感性层面非常肤浅的感受,具体以后对这护士究竟要保持何种态度,还是得与下单的甲方交流过再决定。
而丽莎呢?她其实倒并不怨恨这个曾经险些置自己于死地,还把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士兵。她不是圣母,有人对她做出很过分的事她依然会让对方付出代价。她责怪她骗了自己,但不恨她,她更在意究竟是谁对自己下了杀手令?是什么让邵采棠最终决定对自己痛下杀手?她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问话,到底暗中有什么意义?丽莎对这些问题的注意力并没有持续太久,也许这些只是对方改变主意后塘塞自己的说辞罢了,重要的是,自己消灭了石井鼠,打倒了被挂墙的赏金首鼠王,邵采棠对自己不再构成威胁,还拿到了自己心爱的T酱而且没缺胳膊少腿,今天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这么说来,那只鼠王是被你发现,然后在赏金猎人公会悬赏的吧?”
“是啊,说实话……嘿——嘿——说实话我还真的意外,嘿————你能用那种意料之外的方法干掉它呢。”邵采棠拿出一个修理套装,开始给T酱接履带。
“哼~办法不还都是人想的,俗话说狗急了跳墙,人急了……那什么,赏金高吗?要知道你如果心存愧意,通过提高悬赏来安慰自己现在还来得及哦~~~”
“原来是800G,嘿——现在你想提多少?给你涨到2000G怎么样?新手开门红的数,嘿——————”
“真的假的啊?!哇塞你好有钱!!!Ура~~~~~~!!!!!!2000G啊!!!!!”
“切,这算哪门子有钱,跟你说,开战车的人这些钱都不是给自己或者家里人赚的。”
“诶??”
“不论你打败多强悍的赏金首,跟你说吧,你除了在外面能住一住松之间外,其他的恐怕都要最后捐给战车改造店。那帮大爷才是真有钱……嘿————行啦,上来起车,把履带用主动轮运过去。”
丽莎从尊代普上下来,轻快地跳进T酱的指挥塔。二人又左右忙活了一阵儿,战车才终于恢复了机动能力,她从指挥塔中伸出小手高抬大拇指,向邵采棠做了一个很好的手势。最后,两个女孩都驾驶战车从车库中出来,回到之前的珍锦公路,丽莎从坦克中探出头来,问到在她一旁骑着摩托车的邵采棠。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啊?放过我了能跟你老板交差吗?”
“放心吧,这单子的甲方是联盟外,大分水岭地区接的,没什么约束效力。况且对方也不是什么强凶霸道之辈,没力气没背景的一个玉面弱书生罢了。”
“那……你还回珍珠城吗?”
“不一定了,一切都看和甲方的商谈结果。”
“你可一定要记得提高悬赏哦…………”
“放心啦,我现在就给赏金猎人公会打电话。”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少点儿阴谋呢……对了,你可不要再酒后驾车了,果阿鸡尾酒的后劲挺大的呢。”
邵采棠点了点头,丽莎也就再没多说什么,脑袋缩回战车关紧盖子。T-72M1便在加速过程中再次昂首挺胸,留下一段青蓝色的柴油尾气,驶向返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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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身份战车驾驶员,你已接近珍珠城安保识别范围,请立刻亮明身份,否则你将被视作怪物遭到炮击!”
“我是丧铁居砂锅店的配送员,请问有人点了青霉素砂锅和双氧水泡饼吗?”
“………………莉佐奇卡?是你吗?”
“怎么,鲍里斯叔叔没听出来?Ага~那看来我真要发财啦~~”
(注:这是一种联盟地区操西里尔文居民的习惯,如果打电话没被对方听出是谁,那么就会回答:我要发财啦!)
说完,丽莎打开舱盖向珍珠城方向高高挥手。鲍里斯从望远镜中看见丽莎,简直惊喜溢于言表。
“莉佐奇卡你真的成功了?!上帝!!快快!快打开城门!沃龙佐夫家的小公主回来了!我的天哪,她真的拿到战车了!!”
南城区的父老乡亲整个都轰动了,珍珠城不是一个乡勇豪强很多的地方,大家都只是习惯于默默被城自警团所保护,所以也产生不出厉害的赏金猎人,更不要提自己拥有战车的了。一听到说这小丫头自己出去不仅拿到了战车,还平安无事回来了,大伙都奔走相告,争相向城门聚拢。丽莎在车中站了起来,脑袋伸出指挥塔,调高C装置操纵台,得以让她一边向乡亲们挥手一边驾驶战车在乡亲们的簇拥下徐徐开进。
“谢天谢地你一路平安!我早上听说你跟一个陌生人出城还真的替你捏把汗呢。”从团部赶来的鲍里斯追上丽莎的战车,伴行在左右。
“哈哈哈~好啦鲍里斯大叔,叫大家都安心~那什么,我要先回家一趟,然后赶紧去全满商店和猎人办事处,晚上!晚上咱们再聊,回见了,鲍里斯大叔,乡亲们~!”丽莎满面春风,沐浴着三老四少孩子大人欣羡的目光,将战车开到了家门口。她家没有车库,一幢临街的二层小楼左右都是邻居,面前是年久失修,地砖风化的人行道,后面是自己家开垦的一片小园子,安置着由爸爸负责打理的雷薯和几头小猪。马路对面倒是一片不大的空地,原本用作市区里农垦局卡车的停车场,现在因为局里卡车被运输队征发,所以空了出来,正好可以给丽莎停车用。多亏C装置的出现,极大地解放了操纵战车所需要的人力,多么神奇的发明!!它不仅会帮你总管战车运行状态的一切,自动输弹、辅助驾驶、计算弹道、主动回避,甚至倒车入库你都可以在它的帮助下,自己完成!丽莎精确地在空地上将T酱挺稳,没有熄火便马上飞出战车,扑入早已听见战车轰鸣,而跑到门口迎接的双亲怀中。
“快快乖女儿,快……让妈妈看看……我的上帝……谢谢,谢谢…………”
“莉佐奇卡果然长大了,长大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坚强女孩了啊。”
家门前塔伊西娅怀抱着一头扑向自己的女儿,高兴地泣不成声。倒是一向温吞的父亲康斯坦丁,表现得相当踏实稳重。虽然老两口不是第一次让丽莎出门,但依然对放她独自面对外面充满危险与未知的联盟大地而感到担心,总之,回来了就好。难掩兴奋之情的丽莎时间紧迫,现在天光行近擦黑,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在今天一口气做完呢,夜长梦多,今天已经非常兴奋刺激,何不让这种情绪来得再过头一些呢?暂且安抚下双亲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丽莎便又急匆匆驾驶战车去往北城的赏金猎人办事处。
大破坏后的珍珠城诚如前文所讲,其有效的行政区域已经萎缩了不少,大批距老城区较远的郊县和新区都因为怪物的攻击而失去了联系,慢慢像东南的锦城、西北的呼河一样独立成为自主的县城和镇甸。而珍珠城自身,虽躲过了诺亚军团的全面毁灭,但依然受到了浩劫的撼动:整个仅存老城区,也就是现在概念上的珍珠城,被一条神秘且危险的沾染地段所划为南北两个城区。这条沾染地段叫麻雀沟,不是人们新起的,而是这里之前就叫这个名字。
麻雀沟是一座十字交叉立交桥系统,拥有上中下三层,最下一层的行车隧道现在已经盛满了沥青般黑色半粘稠、冒出阵阵翠绿色反光气泡的污染物。发源于东南不远处的联盟工业技术大学,一路到西北5公里外隧道上坡的地方结束。传说现在麻雀沟的形成,是因为大破坏那头十个年头中,联盟工大校区那一次犹如核爆般强烈的闪光,当万分惊诧和慌张的市民们纷纷从强光照射导致的暂时性失明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从前平坦井然的隧道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说它对市民们有什么危害?嘛,你跳进去基本是死定了,但绕着走它也不会故意去找你麻烦。可问题在于,从大破坏开始,这条充满着毒物的麻雀沟就将联盟工大紧紧包围,成为了珍珠城内的再无人敢问津的禁地。而其中一直封存着的,宝贵的大破坏前旧时代的技术,也如联盟工大主教学楼尖顶上那颗麦穗环抱的红星般,成为你能清晰看见但却遥不可及的实体海市蜃楼。
珍珠城内对麻雀沟曾有过一段“治理热”:以前有人试图整治这片地段,让麻雀沟重新成为干净安全的通道,既能改善城市内的交通和环境,又能将联盟工大解除封锁,好进去一探究竟。可是不管大家调来多少水泵和真空吸取车,不管机器们开足马力工作多久,麻雀沟那黑色如沥青般的污染物就是不会减少,好似只要你在不停地抽取,联盟工大内部就马上会精确按照你的剂量补充回来一样。又有人想通过租借飞行中队的飞机来吊运探险队,直接从学校大楼顶部进入,好直接抢救任何有价值的资料与文献,但一样无功而返,被神经错乱的自动保全装置打得屁滚尿流的敢死队是一个个头缠绷带、拄着拐回来的。最后,市议会就麻雀沟问题召开了盛况空前的研讨大会,与会嘉宾和市民代表们在喋喋不休、推杯换盏两个昼夜后,得出结果:以珍珠城现有的实力和资源,还不足以应用到联盟工大内的高精尖技术,换句话讲,就是自己没本事,也不舍得再为大学掏腰包,请猎人和飞机了。
麻雀沟以南的南城区就是丽莎的家和你死我亡的所在地,连接着城南门,是一片典型的人类居住区;而北城区则集中着很多功能性的设施——比如赏金猎人办事处、战车修理店、人类装备店等,居住人口较少。麻雀沟本身虽然危险,实际上也仅仅是井水不犯河水,南北的交流互通并未被其切断,只是路过的时候你总得找东西掩住口鼻罢了。丽莎沿着纵贯城市的主干道,光荣南路一路北行,她要先经过“拥军一条街”:路的左边是原联盟下珍珠城警备司令部,右边是一排旧时代拥军便民的服务社,现在这里成为了珍珠城自警团团部驻地。再往前走,是曾经她学习早期教育和基础知识的学校——现在只能叫私塾了,刨去阶级和历史的成分,起码就形式而言,那确是个只有一位老师,且以粮食抵学费的私塾。在那里,她度过了她最纯真快乐的童年,认识了一大堆出色的小兄弟和小姐妹,但小兄弟显然占了绝大多数,丽莎小时候就喜欢跟男孩子一起混,一起翻墙,一起打架,到现在有些脾气秉性也和小伙子一样。
沿着光荣南路穿过麻雀沟,再向北开差不多两公里,就到了她接受洗礼的圣地——联盟珍珠城赏金猎人公会,简称赏金猎人办事处。办事处位于光荣南路与赤卫队路的交叉口,与一座高大庄严,宁静肃穆的纪念碑遥相呼应。丽莎开到这里减慢了行驶速度,慢慢停靠在了纪念碑旁,下车肃立。
这座40米高巍峨壮观的纪念碑原名是联盟团结纪念碑,由基座、底座、四面锥台形主塔、立方体塔身和铜像五部分构成。铜像由两名联盟主体民族的战士塑像构成,两人共同高举象征团结、友谊与和平的光荣勋章,经过了多少艰难的岁月,如今却依然璀璨夺目,无声且有力的向仍在联盟大地上痛苦挣扎的人们诉说着昔日那个神圣庄重的誓言——让坚不可摧的团结和友爱指引联盟前进!这句话同样以方块字和西里尔文的形式出现在纪念碑主塔下方的铜铸碑文中。可现在,这座饱经风霜的纪念碑在身份方面出现了变化,它被残存的珍珠城市民们称为联盟英雄烈士纪念碑。从字面上就能体现出,侥幸逃过劫难的人们,为纪念碑多增添了一抹悲壮意涵:纪念大决战时在法赫兰一线披肝沥胆、浴血奋战的联盟官兵;纪念一切为从诺亚**下保护人民而慷慨赴死的联盟儿女;纪念不远万里漂洋过海,为保全人类仅存的重工业中心,文明复兴希望而客死他乡的一切国际主义战士………………
“为了联盟人民的生命和全人类尊严在战斗中牺牲的英雄永垂不朽。”
“为了种族得以延续而誓死保卫文明火种,为了人性光辉的普照,为了人性阴暗的洗涤而牺牲的英雄们永垂不朽。”
丽莎默默地念着纪念碑底座上后来新安装的碑文。上面还有几束鲜花——珍珠城的市民们经常自发的在一些纪念日来到此地,献花致敬。那些娇贵又色彩鲜艳的植物在大破坏后的世代,是非常难得的贵重物品,但这丝毫影响不了人们在这人人自危的动荡环境中,在心底保留最后一丝人性。纪念碑旁有一家由剧场改建的正教修道院,丽莎同样向嬷嬷们买了一束白花,轻放在纪念碑前。寄托哀思之余,祈求先烈们的英灵保佑勤恳劳作的家人,保佑大家为之献出生命的联盟,同时借于自己力量与勇气,无惧恶党的残暴,怪物的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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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丽莎推开赏金猎人办事处的门,趾高气昂提着胸脯往办事处里面走。联盟的赏金猎人办事处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靠门口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存档小姐,可以随时更新记录或注册。已经注册了的赏金猎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4G零钱,占存档小姐个便宜。——这是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占一下便宜要涨到10G,——靠柜外站着的,对方卖个萌便心中热热的休息;倘肯多花1G,便可以买一香吻,或者捏屁股,做前戏了,如果出到十多G,那就能买一个过夜,但这些赏金猎人,多是赤足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开战车的,才踱进柜台隔壁的房子里,摸这啃那,慢慢地摩擦。
丽莎大步流星来到正在赏金猎人面前嘟嘴卖萌的存档小姐旁,推开身前这种程度就扯旗的没出息的家伙。向存档小姐说道:
“麻烦你我注个册。”
“哦,先填个表,然后手机给我,照片带……哟~~徐爷~哪阵香风把您吹来啦~~~是不是又打倒什么厉害的赏金首,领赏金来啦~快跟我们讲讲~~~”
唉,一想到以后在联盟要被这种货色嘲讽说:对不起,你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强~丽莎心里就来气。交出手机,然后填表吧,丽莎拿起钢笔,开始逐一仔细填写相关事项。
本来在这地界最早的赏金猎人,也和其他地区一样,是高度自由的,完全不用被任何规则或条例所束缚,今天当猎人,明天去打劫,没人管你。人人都可以讨伐赏金首并能拿到全额赏金。但现在的联盟不是,联盟成立了专门统一的赏金猎人公会后,出台了很多相关标准和行业规则,约束赏金猎人们的行为。其原因是不难想见的——单个或一群拥有战车等重火器的武装人员,就算不是土匪,他们本身也具备潜在的破坏性,如果不被一套完整的且具有强制力的规定所束缚,那么难保这些人在今天还在与怪物战斗,明天就倒戈向恶党开始屠村了。所以联盟赏金猎人公会使用注册制度,将所有赏金猎人的信息采集归档,一旦有人投诉其劣迹,证据确凿的话,可以将其列入黑名单,有助于锁定目标之余,还可以杜绝对方继续用赏金猎人的名号做伪装,欺骗群众。而且在招募赏金猎人的时候,联盟居民也有地方找人,不用担心自己自行发布的招募信息,会引来一帮乔装改扮、引狼入室、趁火打劫的强盗。还需说明的是,赏金猎人是一个大的泛称,在注册赏金猎人下,还细分有猎人、士兵、机械师、护士、摔跤手、艺术家六个不同职业。原本联盟赏金猎人公会还曾跟风其他地区新增有厨子和黑客,但这两种从业者的专业要么在联盟地区不吃香,要么综合能力比较弱鸡,总之现在已经被“下架”了。
至于非注册平民,领取赏金的扣税问题,并不是说公会缺钱,毕竟赏金首的赏金都是由受害方提供的。而是为了表明公会是不鼓励平民去讨伐怪物的,一来跟职业的赏金猎人抢饭碗;二来非专业的平民容易捅娄子,让事态朝恶化失控的方向发展;三是公会认为联盟应该保留有相当规模的人口来从事劳动和生产,为联盟的复兴提供物质基础,那些抱着一夜暴富侥幸心理,提着个化肥炸药包就跟赏金首拼命的疯子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种地比价好。但话说回来,瞎猫碰见死耗子,真的凭一己之力打败赏金首,并且有命回来领赏金的平民也是有的,公会也不能冒着对方在门口自焚的危险不给人家钱啊,所以美名曰“扣税”,而且你还不能一次性把赏金全部领走,需要分期分批拿。
这么一说好像联盟地区的赏金猎人,一下子就因为职业化的光环而摘掉人人鄙夷的帽子,变得高大上了吗?不尽然。确实,拥有统一的执照,并且不定期给你进行等级评定,看似非常专业,非常装逼。但实际上联盟地区赏金猎人的注册标准极低,只要年满14周岁,背景没有污点,能把注册表格中所有空白填满的,就行。也就是说,只要你之前不是土匪、会写字,哪怕你是拄拐坐轮椅、牵着导盲犬来注册的,都能当上职业赏金猎人。所以这群家伙里,终日泡在办事处或者酒吧吹逼,然后被老婆拧着耳朵回家种地的所谓“赏金猎人”其实大有人在。
填写好表格,丽莎附上自己的近照照片,又把自己的6寸大屏手机递给了刚才完全不被徐爷理睬的存档小姐。表格和照片很好理解,上面都是提供用于制作执照和归档的信息。那么手机呢?手机在联盟地区就相当于外地的BS机、I护镜,或者更偏远地区/次元的Bip-boy和PDA。旧时代的智能手机在联盟依然有相当大的保有量,大家都喜欢用这种轻便、个性化、功能多且扩展性强的智能终端作为自己冒险生活的好伙伴。而且联盟设计出产的手机十分注意扩展功能和软硬件的通用:比如你是一个正式的赏金猎人,公会会专门给你制作一个专用手机卡与公会资讯库联网,随时随地掌握情报动向和上传最新战果(有网的情况下,然而不幸的是无线网络如今只在设有猎人办事处的地方才具备),再比如安装一些实用功能的APP,与C装置互联后,可以把手机当做防盗锁使用。据说还有的人开发出一种“黑科技”可以直接用手机从车外遥控自己的战车行动,好像大破坏前孩子们热衷的RC玩具一样。
“恭喜您叶莉莎维塔·康斯坦丁诺夫娜小姐,您已经正式成为联盟赏金猎人了,请您在以后的战斗中,多多注意安全~~”在终于啰嗦玩一大堆背景后,丽莎无聊的等待时间也终于结束。她从存档小姐手中接过那本曾经望眼欲穿的执照,高举向天空。
“Ура~~~~~~~~!!!!!!!!!!!!!!!!!!!!!!!!!!!!!!!!!!!!!!!!!!!!!!”
狂喜与幸福的娇喊立即自丽莎兴奋颤抖的咽喉奔出,顷刻间便使整个猎人办事处的空气随之震动,伴随着大家恭贺与祝福的掌声,丽莎双手举着执照不停旋转舞蹈。虽然她加入赏金猎人行列的年龄,较很多功成名就,十四五、十六七就有所建树的少年来说算十分大的了,但这又怎么样呢?梦想最终照进现实,她最终成为名副其实的赏金猎人了!!
原地转了几圈后,丽莎迫不及待地翻开小本,仔细端详着里面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正文。姓名:叶莉莎维塔·康斯坦丁诺夫娜·沃龙佐娃、职业:护士、赏金猎人编号:198620332077、战车型号:T-72M1、手机号码…………………………等级评定:19级,看来要升20级还得先把娇媚走光腿学会……管它呢!领完赏金上你死我亡喝他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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